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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 隐匿在风中的泪
更新时间:2011-04-13| 阅读权限:游客 | 会员币:0枫币|章节字数:4372 |繁简切换:
第五十二章 隐匿在风中的泪
  后来他们又说了一些什么,做了一些什么,在苏夕冉的记忆里只是模糊一片,她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,中午的阳光很炙热,虽然带着太阳镜却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晃眼,天空很蓝,有些刺眼,大片的云卷在天际,望不到尽头,仿佛命运一般。
  嫦娥应悔偷灵药,碧海青天夜夜心,也许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,这条路走到现在,虽然很是坎坷辛苦,可是风景却是那样绮丽美好,她以为自己是如此幸运,可以拥有这一切,谁想到众人仰慕的繁华荣耀其实不过是他人的阴谋,让她一步步走上高处,只为了最后推她下来。看她跌倒粉身碎骨。
  将车开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,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,苏夕冉只觉得有人在猛烈摇晃着她的身体,有种眩晕的感觉,几十秒之后才缓和下来,抬起头却看见电梯的灯暗了下来,她只得走到大堂去看看情况,只见白天在家的住户纷纷跑下楼来,没有过多长时间,大堂里已经站了十七八个人,一位邻居心有余悸地说,:“我回来取东西啊,刚关上门就地震了,幸亏我没有坐电梯,喏,现在还没有恢复呢。”
  苏夕冉没有在大堂等电梯,而是向楼梯间走了过去,保安在她身后喊,“苏小姐,现在上去可能不安全......”而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,只是一步一步。慢慢向上走,她的脚步很轻,可是每一步都像是那样艰难,眼前浮现出这些年走过的路,想着那些片段,有的模糊,有的清楚。
  她住在十七楼,走上去要花一点时间,恍恍惚惚听见谁家的音响还在放着小提琴曲,繁复的变奏,也许是巴赫,也许的帕格尼尼,听起来有点周而复始的宿命,终于到了家,开门的时候,已经是筋疲力尽,走到卧室倒头就睡,什么也不去想,什么也不能想,想着要赶快做一场梦,好让她忘掉今天这疯狂的一切。
  放在手袋里的手机响了又响,接着是座机,美妙的歌声和枯燥的铃声在空气中交替,最后归于沉寂。
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,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揉得皱巴巴,静静的坐在沙发里,看着茶几上的花瓶已经倒掉,水渍从桌面上蔓延到地板上,苏夕冉怔怔的伸出手,指尖还未触到便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,她迅速的转过头,之间周峪珲推门进来,眉目间带着些许焦急,见到她居然松了一口气,“原来你在家,为什么不接电话?”
  苏夕冉淡淡一笑,“我睡了一觉,没有听到。”
  他在她身边坐下,轻轻握住她的手,“我父亲让我们回去吃晚饭,他有些话想说,可是我并不想让你去面对他的什么决定,因为那对我们来说一点也不重要。”
  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朝衣帽间走去,身后响起了周峪珲的声音,“棠棠?”
  苏夕冉没有转过脸来,只是说:“我知道,别人的决定其实从来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,可是我明白,下载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。”
  两个人最终还是决定去赴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家宴,初夏的傍晚十分凉爽,天边的云石血一般的红色,苏夕冉将头靠在车窗上,轻声说,“看,火烧云。”
  周峪珲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,云朵层层叠叠,透着奇异的光彩,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中隐隐不安。
  他并不把那座大宅当做他的家,虽然它还是保持着他母亲在世的样子,小时候那些事他并不愿意回想,可是他亦明白,那些记忆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骨髓里,无论怎样也无法抹去。
  他们赶到的时候,周鑫年已经坐在了餐桌前,见到她居然还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,温言道,“你们来了,坐。”
  佣人吧饭菜摆上桌,几样很是精致考究的家常菜,散发着阵阵香气,苏夕冉才记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任何东西,饭菜的气味涌上来,胃里传来隐隐刺痛,心中那种虚空的感觉越来越深,灵魂仿佛正在一点点游走,一寸寸地离开她的身体。
  周鑫年对佣人吩咐道,“人都齐了,去叫太太下来吃饭。”
  话音刚落便见陆华走下楼来,整个人的状态同往日截然不同,有几丝碎发落下来,眼眶微红,显得疲惫不堪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,最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。见到他们,笑容里居然透着一丝凄然,“棠棠,我知道你一定会来。”
  周鑫年一直没有说话,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,给她夹菜,苏夕冉抬头道谢,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,中午在梅香阁的那一幕幕又重现回到她的脑海里来,清晰而真切,仿佛就在眼前,忽然觉得气氛变得尴尬起来,让她登时没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。
  “棠棠,我一直也想这么称呼你,因为我真的很欣赏你。”
  周鑫年对着她微笑,可是眼神里传达出来的信息却让她有种错觉,仿佛是一口深深的井,看不见底,让人不安,只听他继续道,“我一直都想有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儿,可是一直都未能如愿,所以我想,棠棠,你就做我女儿吧,从今往后,你就是峪珲的妹妹,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,”
  他让司机下了班,自己开车,苏夕冉觉得自己已经疲倦到了极点,下一秒就会马上瘫倒在地上,连声音都像是飘在空气中,“送我回去吧。”
  周峪珲却说,“先去吃东西,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,胃痛是不是?”
  她转过脸去不看他,坚持说,“我累了,想回家去。”
  他不再理她,把车开的飞快,苏夕冉只觉得路两边的景物自眼前一闪而过,甚至辨不出旁边车子的颜色,似乎听得见车身穿过空气带来的那种尖利的声响,渐渐觉得恐惧,可是却又无力,车子终于停在他的公寓楼下,她居然有种重回地面的错觉。
  顾不上说话,苏夕冉解开安全带便想下车,周峪珲却按住她的手,声音低沉却诚恳,“棠棠,我已经想的很清楚,这件事并不是我们谁的错,所以它不会影响我们。”
  她只是笑笑,“是吗?”
  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,目光如炬,苏夕冉觉得自己快要在他的目光下变成片片灰烬,只有转过脸来不看他,手指触在车门上,居然微微颤抖。
  周峪珲那位全能管家早早就准备好了晚饭,仿佛知道他们会回来一般。周峪珲让人开了一瓶红酒,亲自为她把酒杯斟满,从那次进医院之后周峪珲再不准她碰酒,可是今天却对她说,“我想你现在需要喝杯酒放松一下,然后好好休息。”
  苏夕冉没有多说话,独自举杯喝起来,几乎是牛饮,只想让那微量的酒精迅速通过喉咙到达神经,也许这样才可以让疲惫的神经得到喘息的机会,稍稍放松下来。
  这一餐吃的极缓慢,两个人似乎都想利用这一点点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和感情,有太多的事需要他们打起精神来面对,于是恨不得这片刻的宁静长些再长些;这一餐很是沉默,男女主角各怀心事,一个想着如何逃离,另一个想着要怎样挽留。
  苏夕冉机械地往嘴里填充食物,只觉得身体某个地方,已经空了,任她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填满。周峪珲接了一个电话,大概是余天打来的,他神情严肃,立刻进了书房。
  她望着那背影,目光黯淡,站起身来去了露台,夜渐渐深了,风有些凉,苏夕冉抱着手臂,忽然觉得无助,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,还能够做什么,
  不知道什么时候,周峪珲已经来到她的身后,将她的身体收进自己的怀里,像是一颗豆子被紧紧地包囊在豆荚中,苏夕冉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孱弱的藤萝,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,她笑容惨淡,“这个世界真疯狂,真可笑,对不对?”
  苏夕冉觉得他的手臂力量又重了几分,只听周峪珲的声音缓慢传来。“刚才是余天的电话,下午四川发生了7.8级地震,翌珹和他的朋友正在卧龙,那里离震中很近,现在前方通讯中断,没有人能够联系到他,可以说生死未卜。”
  她的心重重一沉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深刻地知道言语在这种时刻是最无力的东西,所以只有伸出手,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,干燥却冰凉,可惜苏夕冉却觉得有种叫做无力的物质悄然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,一点点泛上心头。
  周峪珲轻轻吻她,那感觉仿佛她是什么绝世珍宝,值得所有人膜拜,可以让任何人将她捧在掌心,苏夕冉心中的那种无力越来越深,而身边的这个人却仿佛带着某种巨大的能量,让她可以不去想那些纷乱复杂的现实,可以借着身体的温度将所有的事暂时遗忘。
  她的手臂,无声无息地攀在他的身上,让两个人之间的缝隙更小,苏夕冉不愿再去想起什么,只想躲进他的怀里,放任自己这样沉溺,他没有留意天幕上是否有月亮,是否有星光,只记得夜色如海一般暗沉,像是要将所有人的事吞噬。
  也许两个人心中都压抑了太多的东西,所有格外急切地想用身体来证明一下什么,仿佛只有身体的纠缠才能证明彼此的存在,才彼此觉得自己并不孤单。
  苏夕冉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根小小的木柴,一点点被点燃,起初只是小小的火光,后来温度越来越高,火势越来越旺,足可以将一切化为炙热的岩浆。
  身体的满足之后却是心中无限的无助和恐慌,周峪珲已经沉沉的睡去,可是手臂却紧紧箍住她的腰,占有的意味十足。苏夕冉毫无睡意,眼前浮现的全是今天的所听所见,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一个决定,一个艰难而痛苦的决定。
  时间一点点过去,他觉得耳边似乎有钟摆的滴答,可记忆却告诉她,那也许只是幻觉,思绪翻覆的结果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,挣扎着移开他的手臂,苏夕冉在黑暗中坐起身来一件件穿衣服,动作十分缓慢,有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“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,我会让你迫不及待想要离开。”
  她的手指停滞在半空,却不敢看他的眼睛,声音无比艰涩,“我想了很多,觉得很多事我没有办法用一句不必在乎就可以了断,这件事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,已经不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,你的家人,我的......”
  苏夕冉觉得要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,如一块尖利的金属划过喉咙,可是她还是说了出来,“我的,我的母亲......我们都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关系,这样的纠葛,不要说可以不用在乎,这件事是一个事实,一对父子跟一对母女实在算不得什么佳话,它是你我身上永远擦不掉的烙印,就算我们都忘了,总会有人记得,除非.......除非你不再是我,而我不再是你。”
  “这不是问题。”
  周峪珲的声音有点冷,“别人永远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,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不做周峪珲,我们可以离开这里,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,没有知道我们的地方生活,加拿大,美国,或着欧洲,只要你愿意,我们明天就可以去。”
  “你的事业,你的梦想,你的世界呢?你始终是你父亲的儿子,就算你们之间有这样那样的隔阂和误会血缘是不会改变的。我没有理由让你放弃一切,也没有这个权利,此前我以为,只要想要,只要你坚持,最后就一定会得到,声音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站在最高处,可是却发现,原来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剧本里,心心念念想要达到的彼岸,居然是一个骗局。”
  他披上睡袍,站起身走到她面前,“我说过,别人的看法和意见对我来说不重要。”
  苏夕冉抬眼看他,嘴角露出一抹苦笑,“那么你呢?你真的不在乎她是我母亲吗?你说过很多事你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原谅,如果不是你父亲这样反对,你还会这样坚定地说你不在乎吗?”
  周峪珲伸向她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,最后只是哼了一声,“你觉得我用这件事情跟他作对?”
  他没有回应他的问题,神色凄楚,声音哀戚,“我知道我们是不可以的了,那两个字你时候过一次,我说过一次,所以,这一次,我们都不要说了,就这样吧,就这样吧......”
  她牵了牵嘴角,露出一个苦涩的笑,“你不在乎,可是我却在乎。”
  苏夕冉把最后一个“你”字,吞进口中,舌尖干涩疼痛,室内的空气瞬间冷下来,他的手从她的肩头无声滑落,过来很久,周峪珲才开口,语气里面有清晰的疼痛,“我知道了,你是不相信我,所以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,于是这样轻易的放弃。”
  他冷冷的,语带讥诮,“或着,是你害怕跟我在一起会毁了你大好前途?”
  她居然笑了一下,“就当是这样吧。”
  苏夕冉站起身来,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,周峪珲在她身后开口,“你知不知道,很多事你一旦放弃了,就再也找不回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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